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唐婧 青岛报道

“尊敬的用户，您在我平台购买的单人健身体验卡、冲浪体验卡，因商家经营异常无法继续使用。为保障您的资金安全，平台将于2个工作日内注销该卡片，卡内余额原路退还，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今年7月初，青岛健身爱好者王先生收到了这样一条手机短信。第二天，王先生的数字人民币APP钱包就收到了299元的退款。

受访者供图

去年7月，王先生在乘坐地铁时打开了数字人民币APP的“元管家”界面，并登录“智金卫士”微信小程序购买了299元的健身房冲浪体验卡。他本打算约私教课时使用这张卡，没想到商家今年年中出现了经营困难，好在预付资金最终顺利退回，他并未蒙受损失。王先生告诉记者，很庆幸自己购买了数字人民币预付费产品，才免于和其他会员一样陷入“退费难”的境地。

作为数字人民币试点城市之一，青岛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颇为丰富，覆盖生活缴费、餐饮服务、交通出行、购物消费等多个领域。以轨道交通为例，乘客不仅可以在青岛地铁App内使用数字人民币支付方式进行扫码乘车和在线购票付款，还可以在无网无电状态下使用数字人民币硬钱包地铁过闸通行。

邮储银行青岛分行供图

王先生能拿回自己的预付款资金，离不开“元管家”背后的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技术。该技术通过加载不影响货币功能的智能合约，实现数字人民币的可编程性，使数字人民币在确保安全与合规的前提下，可根据交易各方商定的条件、规则进行自动支付交易。简单来说，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通过将合同条款转化为计算机代码，实现了合同的数字化和自动化执行。

“核心理念就是利用技术手段降低履约风险。”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下称“央行数研所”）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例如，在预付费消费等预付资金管理领域，智能合约可以有效防范资金挪用，实现穿透式管理，兼顾现有商业模式，保障各方利益。记者进入数字人民币APP“元管家”模块时发现，定位在青岛市的用户可以购买理发套餐、美术培训、围棋课程等多种数字人民币预付费产品。

王先生坦言，希望未来有更多的商家应用类似产品，例如教培、美发这些和居民日常支出关联比较大的行业，这样大家充值的时候也更放心。“同等情况下，自己也会优先选择预付资金更有保障的商户服务，尤其是金额较大的时候。”

让用户放心、为商户增信

事实上，早在2022年9月，央行数研所就推出了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预付消费资金管理产品——“元管家”。自2022年产品上线以来，已有7家运营机构上线“元管家”服务，并在北京、成都、青岛等城市落地，上线商户61家。这7家运营机构分别是工商银行、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邮储银行、交通银行和兴业银行。

记者了解到，运营机构会基于“元管家”的智能合约模版以及产品规定的业务与技术标准，与应用平台进行技术对接并提供合约签约、履约等相关服务，确保商户和消费者双方能够安全、有效执行合同，保障用户资金的安全和合规使用。

数字人民币APP服务页面

以青岛健身爱好者王先生的预付卡购买经历为例，他所登陆的“智金卫士”微信小程序正是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应用平台，由市场机构建设，联合运营机构面向个人消费者、企业用户及政府提供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服务入口，并基于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模板提供各类场景应用和定制化服务。记者登陆该微信小程序发现，该平台目前支持运动健身、教育培训、生活服务和汽车服务四类商户接入，已入驻商户主要包括理发店、服装店、餐厅等。

“智金卫士”微信小程序页面

邮储银行青岛分行行长李广增告诉记者，2023年3月，青岛分行通过“智金卫士”平台向商户及消费者提供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预约消费服务，消费者登录相关微信小程序即可购买。具体运作方式来看，消费者购买商户服务时，其预付资金进入加载智能合约的数字人民币钱包。消费之前，预付资金仍然归消费者所有，消费者可以通过数字人民币App查看资金余额和消费记录；消费之时，智能合约将依据预设条件自动执行资金划转至商户钱包；而当消费者根据商户服务协议申请退卡或注销服务时，智能合约将保障预付资金准确、高效退回消费者个人钱包。“王先生遭遇的健身房经营异常正是最后一种情况。”

李广增介绍，在获知该健身房经营中断后，邮储银行联合“智金卫士”平台方第一时间现场核实确认无误后，迅速梳理了商户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预约消费购卡用户情况。截至2024年7月3日，该商户名下有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预约消费存量卡51张，涉及51个用户，目前均已通过平台公告、短信、电话等方式触达用户，告知商户异常情况和卡内余额退回方案。智能合约已自动触发，目前大多数消费者已收到全额退款。

一个自然而然的问题是，商户为什么有动力使用“元管家”产品，并入驻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应用平台？对此，深耕美容美发行业二十余年的傅军造型总经理孙先生向记者透露，自己是阅读财经新闻时了解到“元管家”的，后来经朋友介绍接入了邮储银行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预约消费服务并入驻“智金卫士”平台，主要是看中预付消费资金的自动监管功能可以增强消费者对理发店的信任感。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唐婧 摄

“这一功能可以打消客户办卡的顾虑，成为我们发展新会员的利器。以前客户最担心的就是预充值以后理发店不在了，办卡的时候就会很犹豫。‘元管家’产品恰好解决了这个痛点，我们发展新会员的难度就降低了很多。”孙先生还坦言，现在营销要靠流量，签约该产品以后数字人民币APP以及“智金卫士”微信小程序等都会有宣传露出，对理发店获客也很有帮助。

业内人士表示，使用“元管家”产品意味着消费者预付资金受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保护，有助于商户树立合规经营的形象，增加宣传入口，吸引用户。此外，该产品支持金融机构依法合规地加强商户信用信息的归集，未来也会鼓励开发适合预付式经营者的信用贷产品和其他金融创新。“接受预付资金监管的商家往往更注重诚信长久经营，这也有助于金融机构对其进行信用评估。”

降低经济活动的履约成本

记者梳理发现，目前数字人民币APP“元管家商城”中共有61个商户，包括教育培训类型24家，生活出行类型商户9家，购物超市9家，运动健身8家等。在“元管家商城”里，可选择的城市有34个，包括北京市、上海市、深圳市、青岛市、苏州市等。

以超能篮球俱乐部教练指导课预付卡为例，下单页面显示，申请人须签署《数字人民币预约消费合同》才可购买。上述合同第三条显示，丙方（邮储银行张家口分行）通过智能合约为甲方（数字人民币预约消费服务申请人）专项管理预约消费资金，甲方在乙方（超能（张北）体育发展有限公司）消费完成后，相应资金通过智能合约划转至乙方，预约消费资金在通过智能合约划转至乙方之前，均归甲方所有。

数字人民币APP“元管家”商城页面

邮储银行总行数字人民币部副总经理朱峰告诉记者，相较于传统的资金监管模式，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预约消费服务为预付费行业的治理难题提供了全新的解决思路与路径。

一方面，该服务明确了预付资金的权属关系，确保未消费资金始终归属于消费者本人，即使在商户遭遇破产清算等极端情况下，消费者的未消费金额也能得到有效保障，避免了传统模式下资金被挪用或无法退回的风险。

另一方面，通过央行数研所构建的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生态服务平台及统一的数字人民币APP界面，该服务实现了业务数据的集中管理与高效透明，为行业监管提供了强有力的技术支持，也能为消费者提供更便捷、更安心的服务体验。

央行数研所有关负责人表示，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可以实现条件支付、担保支付等较为复杂的功能，有利于降低经济活动的履约成本，优化营商环境，推动数字经济深化发展。同时，智能合约对促进社会治理与政府数智化建设，推动商业环境规范化和经济可持续发展也有积极意义。

例如，在信贷领域，智能合约可以实现对贷款资金流向的精准控制，确保资金严格按照约定用途使用，防范信贷风险。在财政补贴、科研经费等定向支付领域，智能合约能够监测支付用途，提升政府资金使用效率。在资金归集、智能分账等资金结算领域，智能合约能解决支付交易处理的合规问题，提高资金处理的准确性与自动化水平，降低人工处理差错和风险。在消费红包、智能缴费等营销与零售领域，智能合约能够降低实施成本，保障用户权利，提升客户体验。

上述负责人还称，“元管家”产品可以提供一个全面的监管视角，通过全局“一本账”的数据支持，使监管更加高效了解商户资金运营情况。同时，智能合约模板中可以增加监管模块，在业务执行过程中实现实时监管，确保业务合规性，从而加强监管的智能化与自动化水平。

事实上，“元管家”只是数字人民币试点成果的冰山一角。央行披露的数据显示，数字人民币试点范围已拓展至17个省（市）的26个地区，在批发零售、餐饮文旅、教育医疗、公共服务、城市治理等领域广泛推广应用，并推出基于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的预付资金管理、供应链金融、信贷服务、小微企业服务等产品。截至今年5月底，累计交易金额达6.6万亿元，2023年交易金额同比增长7.3倍。